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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日鎔金,暮雲合璧,人在何處。染柳煙濃。
吹梅笛怨,春意知幾許。元宵佳節,融和天氣,次第豈無風雨。
來相召、香車寶馬,謝他酒朋詩侶。
一二七零年,南宋漳州。
一棟威嚴雄偉的官邸座落於市中心內,葉家在漳州出名的清廉,葉祝位居鎮撫使,是人民心中擁戴的好官。
葉家有一千金,芳齡十六,據說出落得標緻、蕙質蘭心,其人文學通腹,為人也是良善,素有賽菩薩之稱。她不只文學造詣精湛,更是彈得一手好琴,氣質風範不同於其他官家小姐。
而這樣的才女當然引來眾多文人墨客爭相媒說,卻被葉祝一一婉拒。葉祝疼女兒出了名,即便女兒已達嫁娶之齡,仍捨不得定下媒親。
某日葉祝愁容滿面的回府,夫人羽芙怎不知丈夫心中有事,只是那晚,夫妻倆有了爭執。
「爹,女兒不從。」葉婉心扭過頭去,柳眉微蹙。
葉祝道:「這事由不得你,古來婚姻大事由父母媒定,爹是告知你一聲,可不是與你商量。」
葉婉心轉頭望著葉祝,語氣已顯激昂:「靖康之恥在人心,亡國之恨仍猶在。蒙古人狼子野心,覬覦大宋土地早是人所共知,爹身為鎮撫使,享盡朝廷俸祿、權利名聲,不思殲滅蒙古人之道,反要女兒下嫁蒙古人,您不怕落得後世罵名嗎?」
「一個女孩懂得什麼!我是為你們好,替葉家做打算、謀後路啊!」
「爹,您是漢人啊!怎可為了生存甘為蒙古人凌辱,您竟然背祖忘德!」
葉祝一拍桌,怒罵道:「你竟然教訓爹起來了,也不想想你一身羅紗綢緞是怎麼來的,讓你衣食無憂,就是你這各背祖忘德的爹與蒙古人打交道來的。」
葉婉心怒氣攻心,她憤而撕裂自己華美服飾,「既然如此,女兒寧當乞兒,也不收受蒙古人絲毫餽贈。」
葉祝一巴掌揮下,頓時在葉婉心臉頰現出熱辣的掌痕。
葉婉心雙目湧出淚滴,朱唇微顫,已無法說話。
「你給我乖乖準備,三日後上轎!」葉祝怒氣勃勃的罵著,轉身離開葉婉心閨房。
臨出門時還對兩旁護院罵道:「你們好好看著小姐,三日後她若沒準時上轎,當心你們的腦袋。」護院連連稱是。
「小喜,幫小姐準備好嫁衣,你可別想幫小姐逃走,要不然我打斷你的雙腿,挖出你家的祖墳。」葉祝哼了一聲,逐漸離去。
只留下小喜渾身打顫,唯唯諾諾的點頭。
「爹!您不要做各背棄祖先、背叛朝廷的罪人啊!爹!爹…」葉婉心激動得想上前奔去,護院緊緊架著葉婉心,將她關回房內。
葉婉心不住的拍打房門,哭喊道:「放我出去!爹!放我出去,我不嫁,我死都不嫁…」
葉婉心將桌上精緻佳餚全部一掃而落,「拿出去,我寧可餓死也不吃。」
葉婉心的貼身丫鬟小喜早哽咽道:「小姐…我求你吃點兒吧!你已經兩日未曾進食了,這樣下去,你的身子受不了的…」
葉婉心抓著小喜的手,哀求道:「小喜,你幫幫我,這各婚我是不能結的,你讓我走…」
小喜一驚,急忙抽出手,「小姐,不行啊!你也聽到老爺說的話了…」
葉婉心失望得雙目微閉,她兩日粒米未沾早是體力不濟,聽得小喜拒絕更是痛心,一個不留神險些踉蹌在地。小喜一見,驚慌的扶著葉婉心,「小姐,你沒事吧!小姐…」
葉婉心憤而甩開臂膀,一步步失神地朝床沿走近,她眼前景象朦朧,終於不支倒地。
葉婉心睜開迷濛的雙眼,眼前憂愁悲傷的臉龐逐漸清晰,她手中捧著湯藥,和婉道:「婉心,你醒啦!先吃藥,來。」
葉婉心乍見來人,激動得抓起她的手,「娘、娘,您為什麼都不肯見我,您不知道女兒有多傷心嗎?」葉婉心淚水潺潺。
葉氏羽芙見到女兒哭得如此傷心,怎不心疼,「婉心,娘怎麼捨得不來見你呢?但是你爹禁止我來看你,就怕我一時心軟放走你。」
葉婉心哭道:「爹這樣是不對的,娘,您勸勸爹吧!別讓爹走錯了路。」
羽芙望著葉婉心,她一個女人家又有什麼能耐改變丈夫的決定,什麼家國仇恨她雖懂得,但也無法干預。與蒙古人結親,羽芙也曾極力勸阻,盼葉祝別拿女兒一輩子終身當賭,但只落得葉祝大聲喝斥,她仰人鼻息又能做什麼阻止。
羽芙輕輕擦拭自己的淚珠,心疼的撫摸葉婉心的臉頰,「娘試過了,娘怎會不知你的性子呢…但是你爹主意已決,任何人都改變不了。」
「不!我絕不嫁給蒙古人,娘,我是死也不肯嫁的,我不嫁…」葉婉心大聲哭喊,連羽芙手中的湯藥都給打落。
羽芙急忙安撫,一旁的小喜見此情況也是淚如雨下,「小姐,你身子不好,不要太激動…」
「我們葉家祖先幾代以來皆已忠心愛國著稱,沒想到我卻要淪落棄祖背國的污名,他日若下阿鼻,絕沒面目見葉家祖先,與其如此,我還不如先行自盡,好留下一身清白…」
葉婉心忙不迭地拾起打落在地、殘片碎瓦的湯藥碗就要朝自己手腕劃下。
羽芙和小喜驚慌的阻止,只聽得一聲怒吼,「你要死也由得你死!」
「就算死了,我也定將你屍身嫁過去!」葉祝早出現在葉婉心房內,按耐不住大吼。
葉婉心睜大雙眼,無法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爹,「爹,你竟然如此執迷不悟,我真不敢相信…」
「咱們葉家因為您就要蒙羞了!葉家叛國背祖的醜名將會流傳於世…」
「你閉嘴!」葉祝憤怒的又摑葉婉心一巴掌。
羽芙驚呼一聲,小喜也是一旁待著大氣不敢喘。
葉婉心撫著臉上的熱辣,但撫不住內心的氣憤,「爹爹難道還怕人說嗎…」
葉祝猙獰道:「不論你有多不想嫁,這件事已成定局,明日他們便來娶親,即使綁著你也要讓你上轎!」
葉婉心淚水撲簌簌掉落:「爹…您怎會變得如此…您當日為官的大志呢?祖宗的遺訓您也不顧了嗎?榮華富貴這麼重要嗎?」
葉祝哼了一聲,「朝廷的腐敗早已無法挽救,我縱有崇高志願那又如何?真要我拋下頭顱殉國嗎?我告訴你,大宋滅亡之日已不遠了,我為了你娘倆,苦心積慮保你倆周全也是為了生存,你別再不識好歹了!」
「明日你嫁過去之後,十日內我和你娘便會收拾細軟投誠蒙古,即便大宋若亡也不干咱們之事。」
「爹,咱們若亡了國,還有什麼臉面生存在世,土地是漢人的,不是蒙古人的,我寧願死也絕不在蒙古人之下苟延殘喘活著!」
葉祝怒吼:「你要死就嫁過去再死,我好話說盡已懶得再說,總之你說什麼都沒用。」
葉祝一甩衣袖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葉婉心看著父親的背影,再也忍受不住,抱著羽芙痛哭失聲。
羽芙何嘗不是肝腸寸斷,她見葉婉心哭得傷心,自己的淚水也未乾過,「婉心,不要哭了,娘對不起你,你就聽你爹的話吧!」
「娘,您要是真的愛我,您就幫幫我吧!」葉婉心痛哭著。
羽芙別了頭,哽咽道:「娘是力不從心啊!蒙古王子一意的向你爹定下這門親事,你爹若反悔,恐怕咱們會遭滅門之禍…」
葉婉心淚水一止,忙道:「娘,您這話什麼意思?」
羽芙終於說道:「你不要怪你爹,你爹也是身不由己。難道你不信你爹的為人嗎?朝廷內權臣當道,為了一己之私,早將你爹出賣了,說什麼蒙古王子戀上你的美色,若將你嫁與蒙古和親,能保大宋安寧。」
葉婉心哭道:「這是謊言!難道爹看不出來嗎?」
羽芙流淚道:「你爹當然知道,可是皇上不知道。是娘的錯…當初就不該讓你拋頭露面,什麼詩詞大會、舞墨交流,讓你ㄧ展才情、聲名大噪,結果引來蒙古王子對你的垂涎,用兩國和平為由,硬要皇上施壓…」
羽芙吸了吸鼻子,「你爹是不肯的,但是朝廷內小人眾多,如果拒絕,你爹仍然要被冠上不忠之罪、盡誅九族…不要怪你爹,他真的愛你,你爹也不想的…」
葉婉心早已發怔,兩道清淚未曾斷過。
「娘,我嫁…」
羽芙抬眼看著面無表情的葉婉心,「婉心,你說什麼?」
「我嫁就是,明日我會乖乖的上轎。」
羽芙心痛的抱著葉婉心,「婉心,我可憐的女兒…」
葉婉心早已流不出淚,任由羽芙哭嚷著抱著她,小喜也不停的擦著淚水。
中州盛日,閨門多暇,記得偏重三五。
鋪翠冠兒,撚金雪柳,簇帶爭濟楚。如今憔悴,風鬟霜鬢,怕見夜間出去。
不如向、簾兒底下,聽人笑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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